牛耕田 馬食穀 (高天佑)

本文作者高天佑，為《信報》撰寫專欄「新聞點評」，此為節錄版本，原文請按此。

送鼠迎牛，有人歡喜有人愁，這邊廂騰訊（00700）向員工派發100股「大利是」，那邊廂內陸省市陸續有公務員「年尾冇糧出」，再次突顯科網經濟之下貧富矛盾，尤其是當「低效」實體經濟被「高效」數碼經濟取代，同時卻打破大量基層飯碗及令稅收流失。英國擬對Amazon等電商開徵一筆過「暴利稅」，紐約市則打算引入「股票轉讓稅」，針對網企抽稅料將成為牛年其中一大趨勢。

科網巨企派員工大利是

騰訊這趟「派大利是」最驚喜是毫無先兆，員工本周一上班時才被HR告知每人獲贈100股股份（禁售期一年），名為「陽光普照獎」，寓意「人人有份」。按騰訊昨日收市計761港元計算，此封「利是」價值7.6萬元，而這不影響原本的年終獎金、績效獎金發放，相當於年尾額外多了一筆橫財。難怪「鵝廠」朋友們一片歡騰，不少人戲言「要為小馬哥（騰訊老闆馬化騰）再打工500年」。

喜訊傳出後，或因惹人眼紅，騰訊公關對外澄清「不是人人有份，只限有特別貢獻的員工」。但不論筆者徵詢身邊「鵝廠人」，抑或知乎、脈脈等社交平台的網上調查，都找不到一個未獲「陽光普照」的騰訊職員（或許真的有少數人缺乏「陽光」，太羞家不好意思承認）。

截至去年6月底，騰訊有7.1萬正式員工，假設八成人獲得「陽光」，相關開支約43億元，相比起該巨企今年純利料達1500億元人民幣（據投行估計）簡直濕濕碎；更何況派股份等同「印公仔紙」，慷股東之慨，卻不涉真金白銀支出。

除騰訊外，華為本周向旗下10.5萬持股員工發放2020年度分紅412億元人民幣，相當於人均39萬元人民幣。剛IPO掛牌的快手（01024）據報也「效法騰訊」，向約2萬員工每人派發100股，價值約4萬元。由此可見科網巨企有幾好賺，而大股東懂得適時向員工「表達心意」，促使團隊來年繼續996加班也心甘命抵。

內陸地方政府窮到拖糧

另一邊廂，據內地官媒報道，最近陸續有貴州、湖南、安徽等內陸省市的公務員及教師未能準時獲發薪金，變相「年尾冇糧出」。據上海報業集團旗下「澎湃新聞」報道，單是貴州某個縣拖欠教師薪酬已達4.7億元人民幣，反映地方政府財政甚為緊張，且恐怕只是冰山一角。

基層失業、公務員被欠薪，怎麼過年關？或可借取現時很方便的「網絡貸款」應急，只需在手機按一個鍵便有錢可用。惟這近乎「飲鴆止渴」，令很多人墮入無間債務地獄，故可理解，螞蟻集團的網貸業務為何遭到重手整頓。

理論上，網購、外賣App、社區團購、網絡金融等「新經濟」，確實比商場、街市、銀行等「舊經濟」更高效率，可望擴大「個餅」。但中國14億人，同樣重要是「個餅怎分」，上文提到騰訊、華為、快手等網企大派利是，然而這三大巨頭員工合共僅約20萬人，卻分走「個餅」很大一塊。

因此，從整個社會穩定角度出發，中央政府或許寧可「效率」低一點，「個餅」細一點，仍要保住商場、街市等「舊經濟」存在，務求讓盡量多基層民眾揸穩飯碗。

由科網經濟帶來的貧富矛盾屬普世問題，並非中國獨有。例如英國在疫情下實體經濟蕭條，Amazon等網企則趁機勁賺，所以當地政府據報擬向電商巨企開徵一筆過「暴利稅」以填補財政赤字，無異於強硬的「二次分配」，有點像中國從前「打土豪，分田地」。

據最新消息，美國紐約政府擬引入「股票轉讓稅」，而紐約證券交易所總裁Stacey Cunningham警告，此議一旦落實，紐交所將會尋求搬離紐約「避稅」，屆時當然要改名。

講到底，人類社會和經濟從來不可能「絕對公平」。就如粵語俗諺「牛耕田，馬食穀，阿爺賺錢仔享福」，落力耕田的是牛牛，卻只能食草，種出來的穀物就用來餵馬，「公平咩？」貧富不均也要有個限度，倘若牛牛連草都冇得食，導致「牛」太瘦而「馬」太肥，這個農莊經濟勢難持久。

屈指一算，在這個牛年，貧富天秤料將稍為糾偏，出力的牛牛可食多點草，而名字與「馬」有關的科網富豪或企業，例如中國「二馬」、美國Tesla馬斯克、Amazon亞馬遜，都要懂得讓利才可保平安。

(編者按：高天佑著作《中產必須死》現已發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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