限古令 vs Apple TV+ (高天佑)

本文作者高天佑，為《信報》撰寫專欄「新聞點評」，此為節錄版本，原文請按此

踏進科網世紀，影視娛樂不但未有被互聯網取代，反而隨着傳輸渠道、觀看平台和收入模式進化，變得愈來愈蓬勃，以美國蘋果公司亦推出Apple TV+平台，繼Netflix和Amazon之後全面進軍影視行業可見一斑。另一邊廂，內地政府剛實施「史上最嚴限古令」，嚴禁古裝劇播放，再加上早已列入禁區的科幻、武打、罪案、諷刺時弊等劇類，現在內地製作人恐怕「無劇可拍」。實際上，當局若把影視領域闢為意識形態戰場，更須避免扼殺創作空間，否則待Apple、Netflix、Amazon等大舉攻華之後，中國人隨時只會追看美日韓劇，離棄國產作品。

蘋果攻影視捨硬取軟

昨日凌晨（美國時間周一下午）上演的一年一度蘋果發布會確實充滿驚喜，可算是該公司自從2007年iPhone亮相以來，最令人嘩嘩聲的一壇傑作。第一大特色是全面「捨硬取軟」，不再介紹新推出什麼電腦、手機、智能手錶等硬件，取而代之是幾乎全屬軟件或服務領域的新玩意。

Apple TV+則是一個純軟件影視串流平台，可在任何智能裝置上使用，不局限於iPhone、iPad等蘋果產品（蘋果已透露該平台將會登陸其「死敵」Samsung的設備），定位和模式均與Netflix及Amazon Prime非常相似，為後兩者帶來巨大競爭。另方面，三大科網巨擘齊齊強攻影視串流，無疑令早已陷入捱打狀態的傳統電視雪上加霜，而受益者既包括廣大觀眾，還有愈趨搶手吃香的藝人明星，以及編劇、導演、製片、美術等內容創作者。

內地業界恐無劇可拍

正當美國影視行業熱火朝天，中國的同業們卻面臨氣溫驟降，皆因內地政府剛實施「史上最嚴限古令」，由即日起至6月底，全面禁止古裝劇播放，而且不單止針對傳統電視台，OTT程式和視頻網站也在受禁之列，甚至連已經上架的舊劇集亦必須刪除，幾乎是斬草不留根。

一如其他禁令，內地當局今次並無解釋「限古令」背後原因，各持份者只知自己突然被封殺，茫然不知犯了什麼「天條」，僅可靠估。一般認為，包括《甄嬛傳》、《延禧攻略》、《如懿傳》等宮廷劇以及《步步驚心》、《太子妃升職記》、《不負如來不負卿》等穿越劇近年泛濫，當局覺得這些古裝劇有些一味描述宮廷鬥爭，部分宣揚玄幻修仙，又或篡改惡搞歷史，均不利於社會風氣，故須加以整肅，洗一洗太平地。

然而，內地很多劇種之前已被列入禁區，例如被指誇張失實的科幻劇，煽動仇恨的戰爭劇，以及有機會美化犯罪的武打劇、黑幫劇和罪案劇，至於反映現實、諷刺時弊的當代時裝劇更屬政治敏感；現在連古裝劇也不准播放，內地業界恐將「無劇可拍」。

嚴厲監管難移風易俗

從政府角度看，若把影視領域列為意識形態重鎮，擔心「劣幣驅逐良幣」， 實施嚴厲監管無可厚非。惟國際經驗證明，觀眾群體自有其多元化品味，一個充分開放和繁榮的影視市場不難雅俗共賞，讓人們各取所需。例如荷里活近年「XX俠」等漫畫英雄改編電影同樣成行成市，被很多高雅之士視為「劣幣」，卻無礙《綠簿旅友》（Green Book）、《戰雲密報》（The Post）、《布達佩斯大飯店》（The Grand Budapest Hotel）等優質「良幣」不斷湧現。再看更早期的九十年代，Rambo、Die Hard等動作片亦曾充斥市場，同期又何嘗沒有《阿甘正傳》、《月黑高飛》、《驕陽似我》等具深度佳作大受歡迎。

與其寄望頒布禁令移風易俗，倒不如讓觀眾和市場自由選擇，更有利於影視作品水平提升。假若中美談妥經貿協議，中國的網絡和影視行業或須逐步對外開放，屆時內地作品如果因「禁這禁那」而欠缺吸引力，不排除觀眾寧願轉看Apple TV+、Netflix的精采美、日、韓劇，令意識形態進一步受外國文化影響甚至「洗腦」，這恐怕是中國政府更加不想看到的結局；營造良好環境讓國產劇百花齊放，日後反過來去洗外國人的腦，這才是實現軟實力版的「一帶一路」良策。

(編者按：高天佑著作《中產必須死》現已發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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