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中國Tesla」瀕爆煲 (高天佑)

本文作者高天佑，為《信報》撰寫專欄「新聞點評」，此為節錄版本，原文請按此。

電動車行業近來好熱鬧，這邊廂Tesla在上海的「中國工廠」極速建成投產，同時恒大（03333）繼續大灑金錢，宣布將跟「國際五大車廠」合作研發15款車。不過有人歡喜有人愁，曾被譽為「中國Tesla」、去年9月在紐交所掛牌的蔚來（NIO），今年股價累瀉近80%，事關該公司燒錢愈來愈勁，創辦5年以來累蝕逾400億元人民幣，超過「真．Tesla」歷來虧損總額，手持現金恐捱不到年底，卻仍未能自主生產出一輛車，被質疑為繼樂視後又一次「跨界造車夢碎」。

蔚來創辦人李斌跟Tesla老闆馬斯克（Elon Musk）至少有三大共通點，首先兩人都是「七十後」世代，現年分別45歲和48歲。其次，他們都是科網行業「連環創業家」，李斌早於2000年創辦汽車資訊網站「易車」（現於紐交所掛牌，市值約10億美元），後來又有份成立共享單車公司「摩拜」，馬斯克則曾先後創辦Zip2和PayPal等公司。最後，他倆都是軟件程式員出身，不具硬件製造業背景，卻「踩過界」成立電動車廠。蔚來在2014年11月成立時，即被吹捧為「中國Tesla」。

從牌面上看，蔚來的定位的確誘人。恰逢中國政府大力支持電動車產業，加上身為國產車廠免關稅，蔚來在2017年4月宣布的主打車款（SUV）ES8，扣除各種補貼後售價僅約37萬元人民幣，比起Tesla相近定位的Model X便宜超過一半。據官方介紹，ES8最高時速200公里，0至100km/h加速只需4.2秒，標準續航355公里，可說在各方面都緊貼Model X（最高時速210公里、100km/h加速4.6秒，標準續航370公里）。

蔚來ES8電池缺陷須召回

同時，蔚來也跟Tesla一樣標榜「智能駕駛體驗」，ES8配備平板觸控、語音操控、L2級別自動駕駛（國際標準由L0至最高L5級別，Tesla現時也屬L2）等功能。換言之，蔚來的賣點是，只需Tesla同級車款一半價錢，便可買到一輛蔚來出品，再加上身為「中國國產電動車廠」之巨大前景，讓該公司在國際上備受矚目，去年9月在紐交所IPO集資10億美元，掛牌翌日股價較招股價飆升一倍，市值最高達到125億美元。

然而，願景歸願景，現實歸現實，汽車生產是地球上最複雜工業之一（Elon Musk曾形容比製造火箭更難），涉及數以萬計零件和工序，由零開始製造一輛客人滿意的車，難比登天。即便根基深厚如Tesla，迄今每推出一款新車仍會焦頭爛額，要由馬斯克親自長駐工廠前線，拆解無數技術難題。至於蔚來，稱為「車廠」其實有點勉強，皆因該公司目前未有任何廠房，全部生產外判予安徽江淮汽車代工。正如筆者早於去年9月〈中國電動車瘋魔〉一文指出，汽車有別於手機，品牌競爭力跟生產工藝密不可分；假若ES8等車款原來是由江淮汽車一手一腳製造，那麼蔚來本身的價值何在？該公司又有否任何技術優勢，配得上跟Tesla相提並論？

實際上，ES8自去年底開始交付之後，很快就「露底」，不但被車主投訴造工粗糙、諸多甩漏，時速、加速、續航等表現均不符預期，最嚴重是連續發生多宗起火事故。今年6月，國家質檢總局批評ES8的電池模組存在設計缺陷，容易短路過熱以致起火，下令該公司召回逾4800輛車。今年截至8月底，ES8銷量僅約7500輛，距離全年5萬輛銷量目標落後極遠，而且由於口碑欠佳，銷情每況愈下，8月份僅賣出460輛，較年初大跌75%（1月份銷量1803輛）。

股價今年瀉八成裁1200人

按照蔚來的財務模型，ES8每年銷量要達到16萬輛，該公司才可望實現收支平衡；但以現時趨勢來看，莫說16萬輛，每年賣到1.6萬輛也算奇蹟。因此，蔚來燒錢愈見嚴重，上周公布第二季業績，勁蝕33億元人民幣，虧損額按年擴大83%。自2014年創辦至今，蔚來已共蝕掉逾400億元人民幣，約合57億美元，比Tesla自2003年成立以來虧損總額（約50億美元）更多。

截至6月底，蔚來手持現金約35億元人民幣，流動負債額（須於一年內償還）達86億元人民幣；按其燒錢趨勢，恐怕捱不到年底就會乾塘。今年以來，蔚來股價累瀉近80%，現市值約128億元人民幣（18億美元）。該公司剛宣布救急大計，將裁員1200人（佔員工總數約15%），並會向李斌及騰訊發行2億美元可換股債券，惟似乎杯水車薪。

無論如何，從樂視到蔚來，均在顯示「跨界造車」談何容易，單靠精美PowerPoint無異紙上談兵，燒錢幾百億元到最後恐怕一場空。與此同時，Tesla上海超級工廠上周宣告建成，已開始試產，料自10月中旬起量產，Model 3在華售價可望降至約32萬元人民幣；隨着「真．國產Tesla」上路，留給一眾標榜「中國Tesla」本土品牌的時間愈來愈有限。

(編者按：高天佑著作《中產必須死》現已發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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