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網,戒 (占飛)

By on August 23, 2017

本文作者占飛,為《信報》撰寫專欄「忽然文化

時至今日,都市人只要打開智能手機,彈指間便可找到方法解決生活所需。(法新社資料圖片)

愈來愈多穿戴式電子產品,也令人們繼續奉獻時間給「網絡」。(法新社資料圖片)

這個8月,中國至少有2名青年在送進「戒網癮學校」後身亡,一人在校內受重傷而死,另一人在校內墜樓而亡。這類軍事式的「戒網癮學校」據說收費可高達2.28萬元人民幣,而學生需要接受為期180天的封閉式治療。部分學生對BBC記者說,某些學校的治療方法是電擊。

根據《中國青少年網癮報告》指出,中國青少年網癮人數達2400萬人。戒網如戒賭戒毒一樣,都是擺脫一種無形的控制。不過,十二世紀波斯詩人魯米說:「智者能自我控制,兒童則要吃糖。」(The intelligent desire self-control; children want candy.)戒網癮與戒賭及戒毒相比,有個特別之處──網絡癮君子很多都是不用上班及有無窮精力的兒童及青少年,他們未獲成人身份證,仍受父母「有形」控制,於是這類「戒網癮學校」就如雨後春筍般愈開愈多。

電子鴉片

最近一個18歲少年李傲,入讀當地某所「戒網癮學校」後不足48小時,就因重傷搶救無效而死亡。雖然學校號稱不會有體罰,而是用心理輔導,但李傲的驗屍報告指出,他離奇出現20多處外傷及一些內傷,懷疑校內有虐待行為。此外,BBC亦訪問了3個從某些戒網癮中心走出來的少年,他們說中心不容許睡懶覺、駁嘴、鬧脾氣,否則老師會用電擊致他們休克。

100年前,有人歸咎鴉片令清朝亡國;100年後,有官媒批評熱爆中國的手遊《王者榮耀》如同「電子鴉片」,連解放軍都沉迷其中,「某部隊戰士小張因為沉溺於《王者榮耀》網絡遊戲,思想開小差,執勤中差一點釀成事故。」又指這款遊戲「不僅影響正常的學習、訓練,而且一定程度上影響身心健康。」(摘自8月6日《解放軍報》)

美國一間戒網癮中心的創辦人兼心理學家Kimberly Young說,網癮包括沉迷網絡賭博、色情網站、社交網站、網上購物,但當中以網絡遊戲最多。要界定一個人是否出現網癮症狀,除了他長期上網,也要判斷他是否同時出現一些精神病徵,如強迫症、抑鬱、焦慮。

網癮就像德國著名小說《默默》(Momo,1973年)中的灰衣男一樣,是時間小偷。在一個小村莊裏,默默是村民的傾訴對象,村民跟她談話後,總會不知不覺有了答案,或想通煩惱,然後放下心頭大石,輕鬆地回家去。直至有天,一群灰衣男來到村莊,鼓吹大家減少浪費時間,並把時間儲存到時間銀行去。此後,人們開始爭分奪秒地過生活,不再到廣場跟默默談天,拒絕任何社交活動,連睡覺都視為浪費。原來,灰色男是時間小偷,人們愈節省時間,反而時間愈來愈少……

荒廢時間

在外國,戒網癮中心的做法通常都是帶領學員回歸大自然,網絡遊戲改成真實的棋盤或紙牌遊戲,幫虛擬農場種菜不如幫真實農場摘菜,讓人們回歸到一個再沒有WiFi的現實世界。父母方面,打仔不如身教,當你減少在兒女面前使用手機,他們就會自行調節。愈來愈多穿戴式電子產品,也令人們繼續奉獻時間給「網絡」。

說來奇怪,WiFi通行全國是不是一定好?很多人詬病香港的WiFi鋪設範圍細,其實我們是否有必要時時刻刻Online?一個頗有趣的觀察,占飛有次去坐中環海濱的摩天輪,還沒有坐穩,就看到一面告示,指玻璃車廂內有WiFi供應,人頭計100大元坐一次摩天輪,短短15分鐘,誰還有心情看手機?(這個免費WiFi供應,竟成為賣點列在旅發局網頁!)

古人說:「天上方一日,地上已千年。」對今天沉迷打機的青少年而言,則是「打機方一日,讀書要千年」,任何的癮,總是帶給人快樂,而「快樂的時光過得特別快」。青少年看未來,是加數;中年人及年老人看未來,是減數。莎士比亞說「我荒廢了時間,現在時間也荒廢了我」,如果你連去廁所都不能擺脫手機,你大概也是中了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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