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I爭飯食 B站鬧罷工 (高天佑)

本文作者高天佑，為《信報》撰寫專欄「新聞點評」，此為節錄版本，原文請按此。

話說自4月1日起，內地許多網民深感「世界末日」，皆因他們一直追看的「B站」當紅主播（UP主）不約而同發布「停更啟示」，即日停止上載新視頻。部分粉絲原本以為這是愚人節玩笑，惟直至昨晚，大多數「停更」主播仍未「復工」，大家逐漸意識到今次動真格了。

參與「罷工」的主播包括不少「超級大V」，例如「靠臉吃飯的徐大王」、「-LKs-」、「怪異君」，分別擁有385萬、311萬、265萬粉絲，屬內地網絡響噹噹人物。據他們解釋，bilibili今年大幅調整視頻分紅算法，以致主播們收入普遍暴跌50%至80%。

由於當紅UP主普遍並非單打獨鬥，通常僱有一個團隊支持創作及負責經營，收入銳減令他們難再「養活」整隊人，加上看不到短期內情況好轉，故被迫暫時「停更」及遣散團隊，重整開支再謀後着，日後甚至轉回「個體戶」，視頻質素則難免被犧牲。同時，部分主播不諱言，今次「集體停更」亦有向「B站」控訴和施壓的意味，希望該平台正視創作者生存環境。

至昨晚截稿前，bilibili尚未公開回應「停更」事件，但澎湃新聞引述「B站」消息人士表示，只有部分主播基於「個人原因」停止更新，所謂「停更潮」講法並不準確。無論如何，這場風波在內地愈演愈烈，相關話題霸佔了微博熱搜排名榜第一和第二位，比「張繼科與景甜」事件熱度更高。受此拖累，bilibili股價自周一起逆市瀉近10%。

值得留意，作為上市公司的bilibili去年營業額達219億元（人民幣．下同），按年增長13%；可是不但沒錢賺，反而勁蝕75億元，虧損額按年擴大10%。換言之，該公司每做3元生意就蝕1元，兼且「做得愈多蝕得愈甘」。何以虧得這麼厲害？翻查「B站」業績報告，去年最大開支為給予創作者的分紅，達到91億元，按年增加18%，比營業額增速勁。

由此看來，bilibili本身虧損非常嚴重，而且分紅予創作者不算「手軟」，很難論斷該平台「待薄」主播們。那為何大批當紅主播紛紛投訴今年收入銳降？據業界人士分析，背後有三大原因。

機製視頻「蟻多摟死象」

首先，業界人士認為bilibili近月的確曾調降視頻分紅算法，事關該公司「燒錢」嚴重，雖然2021年來港IPO時集資超過200億元，但截至2022年底賬上只剩不足150億元現金，同期總負債額達266億元。按目前虧損速度（去年淨蝕75億元），bilibili手上現金恐怕不夠「燒」多兩年，故有必要撙節開支，透過調整算法，變相對創作者實施「減薪」，務求共渡時艱。

其次，分紅比率下降之餘，內地近年經濟不景，令整體廣告市場受壓。尤其「網絡遊戲」和「房地產」以往屬視頻平台廣告大戶，出手豪爽，惟該兩大板塊齊齊受監管政策重挫，廣告開支大幅收縮。更甚者，隨着經濟萎靡，不少失業人士嘗試轉型自媒體謀生，卻沒幾個稱得上成功，然而「成事不足，敗事有餘」，進一步攤薄自媒體行業的觀看率及廣告分紅，所謂「粥愈來愈少，僧愈來愈多」。

第三，最致命一擊來自近月爆發的AI浪潮，部分人率先捕捉商機，首先開設多個bilibili賬戶，然後借助ChatGPT或「文心一言」，針對任何話題產生大量文稿內容，再透過虛擬主播軟件製成視頻，接着上載到「B站」。這些「機製視頻」儘管未必及得上當紅真人主播的原創內容出色，可是勝在「夠快」和「夠多」，猶如「蟻多摟死象」，導致「真主播」的觀看率及廣告收入雪上加霜。

事實上，這種AI「量產內容」泛濫現象並非bilibili獨有，在內地其他社交平台同樣存在。例如主打知識型內容的知乎（02390），現時熱門話題下的「高讚回答」，幾乎佔一半一看就知道是來自ChatGPT或「文心一言」（有着特定風格及語氣），而且不少回答內容高度雷同（產自同一個AI程式）。在此情況下，知乎「答主」們的人氣和收入亦難免受損，不排除部分人心灰意冷，只不過他們「停答」不及bilibili主播「停更」那麼受關注而已。

講到底，正如高盛最新報告指出，AI可能在未來10年搶走全球多達3億人的工作飯碗，而「B站」主播基於行業特質，兼逢內地經濟疲弱，首當其衝飯碗不穩，其他行業遲早「他朝君體也相同」。在幾年前，內地不少人把自媒體視作萬一失業時的「後路」，現在這條路愈來愈難行，失業大軍可能要另謀出路了。

(編者按：高天佑著作《中產必須死》現已發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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